隨著俄烏沖突進入第七個月，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的制裁名目已經超過一萬項。同時，除了美國還能籌措款項對烏克蘭進行看不到和緩局勢效果的所謂援助外，歐盟成員普遍已經進入援烏疲軟狀態(tài)。

不過，歐盟所謂的政治正確在年內還得勉強維護，甚至正在醞釀對俄羅斯的第八輪新制裁。這是極端情緒支配著的歐盟成員政客們的新常態(tài)，但制裁武器對俄羅斯的批判到底會有什么效果？他們自己也沒有任何把握。如捷克政府就呼吁，已經找不到只懲罰俄羅斯而又能夠使得歐盟免受傷害的任何制裁項目，而捷克正是下半年歐盟輪值主席國。

捷克希望能夠在冬季來臨前，找到妥協(xié)的新路徑。妥協(xié)的核心目標主要有二：一是敦促俄烏談判、至少在歐盟的斡旋下能夠得到短期的?；?。但這一目標居然會被愛沙尼亞、立陶宛等人口和經濟體量迷你型的小國斷然拒絕，顯然它們在外交政策上已經出現了偏執(zhí)狂。另一個更重要的目標，就是謀求能源危機的破局，初步實現能源替代新戰(zhàn)略；即推進產業(yè)、民生和電力市場之間的妥協(xié)。捷克不主張單方面和俄羅斯能源供應脫鉤，并得到了德、法的支持。

如捷克總理菲亞拉8月29日與來訪的德國總理朔爾茨舉行會談，雙方一致認為需要尋求泛歐解決方案，以應對能源價格上漲、尤其是降低與生產成本不相符的電價。捷克政府當天發(fā)表聲明說，兩位領導人在會談中就歐洲能源危機、能源設施建設以及加強兩國雙邊合作等話題展開討論。

菲亞拉表示作為歐盟輪值主席國，捷克將努力確保所有歐盟成員國盡快就能源問題共同解決方案達成一致。菲亞拉還表示捷克希望參與歐洲能源基礎設施的發(fā)展，并對德國計劃建設的液化天然氣終端感興趣，將積極參與相關籌備工作。朔爾茨當天表示，歐盟需要做出“結構性”改變以應對當前不合理的電價。顯然，如何應對能源危機，已成燃眉之急。

馬克思有句至理名言——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根據眼下歐洲能源危機的不斷蔓延，我們也完全可以借用一下來評論——制裁的武器，絕對替代不了能源武器的批判。

歐洲能源基礎設施的更新發(fā)展、以及德國計劃建設的液化天然氣終端，都是遠水不解近火。大面積、負面影響民生的相關信息正在不斷披露。如9月1日，意大利生態(tài)轉型部長在部長會議上宣布，從冬天來臨的10月1日起，意大利家庭和公共建筑集中供暖氣溫將降低1度，晚間供暖時間縮短1小時。歐盟公布的數據承認：受烏克蘭局勢影響，歐元區(qū)能源和食品價格持續(xù)上升，7月通脹率按其年率計算達到了8.9%，再創(chuàng)歷史新高；而當月能源價格同比上漲39.7%，是推升通脹的主因且目前無法遏制。

中國智庫人員對英國的觀察顯示：目前，“英國國內通脹高企，增長乏力，短期內難以擺脫經濟困境，家庭能源賬單只是其經濟危機的側面”。今年以來，英國消費者價格指數（CPI）不斷飆升，7月達到10.1%，為1982年2月以來最高，且還遠未達到峰值。

據相關預測，明年1月英國通脹率或將達到18.6%。通貨膨脹難以遏制，英國經濟衰退初露端倪。如高盛公司就“預計英國經濟將從今年第四季度開始陷入衰退，2023年英國GDP可能會萎縮0.6%。通貨膨脹加上經濟衰退，英國似乎又回到上世紀70年代的滯脹時代，而如今情況顯然更糟”。

為緩解民眾生活壓力，英國政府設置家庭用戶能源價格上限，但這一政策不適用于非家庭用戶。英國天然氣和電力市場辦公室近期發(fā)布的數據顯示，預計英國家庭用戶10月燃氣和電費平均增加80%，明年1月起可能進一步增加。

與家庭用戶相比，非家庭用戶能源開支漲幅更大。如一家知名兒童醫(yī)院大奧蒙德街醫(yī)院發(fā)言人說，預計明年1月和2月，這家醫(yī)院的月度能源賬單會達到約65萬英鎊（約合524萬元人民幣），去年同期單月賬單約為35萬英鎊；英格蘭北部的謝菲爾德兒童醫(yī)院預計其2022至2023年度能源賬單總金額將增加近130%；英格蘭中部的諾丁漢大學醫(yī)院預期其今年天然氣和電費將上漲214%。由于能源價格飆升，醫(yī)療機構就不得不被迫削減護理服務以節(jié)省開支，以抵消冬季能源開支的大幅增加。

今年正好是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在意大利海濱遇難二百周年。他的名言——“假如冬天來臨、春天還會遠嗎”，在眼下的歐洲已經很難找到知音了。歐洲極端情緒左右的政客們同時也不斷沖擊人文交流，制造民眾的仇俄心理定勢，甚至要求從簽證互利上全面脫鉤?？梢哉f這個即將到來的寒冬，將給每一個歐盟成員和不同主張的黨派以一個冷靜思考機遇。到底是選擇明天春天實現和談？還是繼續(xù)以意識形態(tài)為偏執(zhí)、以所謂政治正確為借口拒絕妥協(xié)？

以筆者的智庫角度來觀察：外交妥協(xié)的觀念本來就是德國和法國提出來的，是實現利益相對平衡和挽救危機的催化劑。在現實能源危機的步步緊逼下，公共財政類的補貼、政治笑話類的降溫、發(fā)狠狂言類的調門，注定要被選民拋棄的；而且處理不好這個冬天，那些所謂的“美麗風景線”就會出現在明年春季歐盟成員國的首都圈。

要和俄羅斯能源市場完全脫鉤，在筆者看來是不可能實現的歐洲發(fā)展新課題。俄羅斯油氣和歐洲電力之間的關系，就如同天鵝和天鵝湖一樣自然。如果殺死了所有的“下金蛋的天鵝”，那么天鵝湖也就成了一潭死水而草木荒蕪，哪里還能夠再去尋覓什么水晶鞋、青蛙和王子呢？

來源：澎湃新聞 2022-09-02

      作者：王泠一，上海社會科學院上海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